【編者按】“發展鄉村教育,讓每個鄉村孩子都能接受公平、有品質的教育,阻止貧困現象代際傳遞,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黨的十八大以來,中央連續出臺多項措施,扶持鄉村教育發展,找差距,補短板。不久前,人民網記者趕赴甘肅南部山區,走秦安,下禮縣,進文縣,入武都,走進十餘個鄉村學校、教學點,深入座談,看典型,訪困難,找對策,瞭解鄉村教育發展現狀。現將採訪見聞以“鄉村教育甘肅行”系列報導形式推出。
“農村教師地位現在不怎麼樣,很多村民都蓋上了樓房,但我們學校五個教師一個都沒有。” 甘肅省禮縣洮水小學的吳芳霞老師說得很直白。她從教31年了,每週日下午從五裏外的家中返回學校,週五放學再回家,平時就住學校。
不僅是吳芳霞,記者在甘肅農村採訪時聽到不少老師反映,教師待遇偏低,農村“拜金主義”、“讀書無用論”流行,都影響到農村教師社會地位,造成部分鄉村教師職業倦怠和外流。
而在30年前的上個世紀80年代,鄉村教師無疑就是中國農村有文化、有修養的標誌,誰家有紅白喜事,都會邀請村裏的教師去主持,用“德高望重”、“鄉賢”這樣的辭彙描述當年鄉村教師並不為過。
對教育不重視 對教師不尊重
秦安縣張灣小學校長趙曉文剛任職時很想幹點事,為此他特意召開家長會,但他發現,會上百分之五十的家長不說話,有一個家長站起來說,對孩子沒多少期待,讀幾年書認識幾個字,長大以後出去打工就行。趙曉文感覺從頭到腳被潑了一盆涼水。
“當我們盡心盡力地教育孩子的時候,有些家長反而起負面作用。”
他以前一個人在學校住過,很孤獨,但他寧願關起門來看看作業、看看書、上上網,也不願意去村裏串門。“聊不來”讓趙曉文一度苦悶。
吳芳霞注意到,在農村,對孩子的教育有兩個極端,要麼極度重視,這些家長基本上把孩子帶離農村,到城裏上學;要麼極度放棄,對孩子不聞不問。這其中,還有相當一部分留守兒童,由爺爺奶奶帶著,想管,卻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表示,現在一些家長把教育完全當成了學校的事,孩子學得好那是你教師的份內之責,孩子沒學好那就是你教師不合格。老師給學生佈置的家庭作業,家長很少指導,他們把教育孩子完全當成了學校的事。
一些家長,遇到不順意的時候,還會去學校鬧是非,說些冷言冷語,讓老師無言以對。學校,成了無限責任公司,老師,擔著無限責任。
華中師範大學政策法規研究室主任付義朝說,目前整個社會價值呈現多元化,如果不能讓老百姓認識到知識的價值,那麼尊師重教就無從談起。當然,教師自身也要加強建設,成為鄉村文化文明的引領者和示範者。
待遇偏低影響教師地位 教師紮堆考員警
向有尊師重教傳統的甘肅“狀元縣”會寧,2014年11月啟動的一次招錄員警計畫,引得大批基層教師離崗,會寧此次總共招錄了189名員警,其中有171名來自教師。
“百名教師考員警”事件曾引得輿論譁然,而這在甘肅並非個別現象。
隴南市文縣鐵樓小學教師班四孟認為,教師紮堆考員警,主要是因為員警的工資比鄉村教師要高。班四孟說,在他們那裏,一個鄉村教師年收入才三萬多元,而一個在外打工的泥瓦工可能四五個月就賺六七萬元。
付義朝表示,現在很多農村有笑貧不笑娼的觀念,提高教師地位首先要提高其工資待遇,讓其受人尊敬、體面、有尊嚴。
21世紀教育研究院副院長熊丙奇認為,提高教師地位,關鍵還是要提高待遇。
面對鄉村教師“進不去”、“留不住”的窘境,文縣尖山小學教師曹智認為,只有解決了教師的待遇問題,讓這個職業存在優越感,才能吸引並留住人才。
鄉村教師不能只靠良知和奉獻撐著
趙曉文坦言,同學聚會這種場合,會有種失落感、自卑感。
作為校長,他理解教師,也理解鄉村教育。他對教師說,鄉村教師這個活,比其他任何工作都特殊,我們得講良心,因為社會比較浮躁,教師更需要耐得住寂寞。
“一個班32名學生,這寄託著32個家庭的希望,如果教師不負責,本來可以考上大學的孩子,可能就考不上了。”
但他也表示,當老師首先也要養家糊口,如果生存都保證不了,何談奉獻呢?
趙曉文說,迫於農村就業路子窄,教師是份穩定安逸的職業,一些教師只好當“敲鐘的和尚”,只把教師當職業而非事業。另外,體制挫傷教師本有的熱情和積極性,多付出未必有多回報。還有,農村教師群本身就是弱勢群體,想表達表現自己的想法行動,會被忽略或扼制。
一部分教師選擇了從工作中尋找價值感。張灣小學教師洪曉娟說,幹一行愛一行,人生有三樂,得天下英才而育之是其中一大樂,她覺得當教師挺好。
班四孟選擇了無欲無求,他說自己沒太多奢求,做個普普通通的老師就行了。
趙曉文說,如果教師在自己的工作中體驗不到成就感,那他們在工作中很難有熱情。在中國這樣的農業大國,提升農村教師地位、待遇,加之科學有效的管理,必將產生深遠意義。(甘肅教育社尹曉軍對此文亦有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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