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坤城
2021年11月29日,作为第八届深圳文学季系列活动之一,由深圳市文联主办、深圳市作协承办的“谢湘南诗歌研讨”在深圳举行。来自广州、深圳等地的评论家、学者、诗人围绕谢湘南诗歌的内涵与写作意义,从实验性、深圳意向、身体意识、女性隐喻、人文精神等层面展开热烈探讨。研讨会由深圳市作协副主席吴亚丁主持。
林坤城,广东海丰人,美学硕士,助理研究员,深圳市作协副秘书长。职事之余,读书之外,偶作诗文,略谈文艺。
为读者提供了一个从诗歌进入深圳的独特视角
谢湘南出生于湖南,1993年来到深圳,并开始诗歌创作,着有《零点的搬运工》《过敏史》《谢湘南诗选》《深圳时间——一个深圳诗人的成长轨迹》《深圳诗章》等,现任深圳市罗湖区作协主席。作为在深圳成长起来的代表性诗人,谢湘南早年的诗歌以现实主义笔触,写出了一个时代的变迁,以及打工一族的生存境遇。近年来,其创作更多展现深圳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以诗性的书写展现城市的现代性,为读者提供了一个从诗歌进入深圳的独特视角。作为在深圳成长起来的代表性诗人,谢湘南早年的诗歌以现实主义笔触,写出了一个时代的变迁,以及打工一族的生存境遇。近年来,其创作更多展现深圳城市生活的方方面面,以诗性的书写展现城市的现代性,为读者提供了一个从诗歌进入深圳的独特视角。
研讨会上,深圳市文联党组成员、专职副主席王国猛在致辞中分享了他的诗歌与文学情怀,并提出三个“打通”:一是艺术门类之间的打通,二是文学事业和文学产业之间的打通,三是文艺理论研究和文学创作之间的打通。王国猛指出,现在很多文学作品都是用西方文艺理论进行阐释,这需要辩证地看待;我们可以借鉴西方文艺理论,但是不能完全沿用那套话语体系,我们要在发扬传统的基础上建立中国文艺理论话语体系。
广东省诗歌创作委员会副主任、广州市作协副主席黄礼孩认为,谢湘南在写作上一开始就选择了现代性,远离传统的抒情,拒绝陈词滥调。他以“打工诗人”的身份名世,但不同于别的打工诗人。他的每一个阶段都有着鲜明的特点,他没有去掉打工诗人的身份,却在生活、工作、书写当中不断转化,最终省略掉自身的符号学,成为一个摆脱了个人局限性的诗人。
黄礼孩表示,《深圳诗章》是谢湘南以深圳为蓝本来构建自己的精神空间,来勾勒城市写作新的轮廓。如果这本诗集是一本影集,深圳就是谢湘南后半生定格的取景点,他行走的眼睛让我们像一个梦游者看到深圳这座城市的肌理,看到城市不同的时间状态、不同的横切面,看到社会、时代、他乡、故乡、小区、个人、人性,看到消费主义、时尚身影,看到日常深圳的日与夜及四季的转动,还有希冀与危险。看得出来,谢湘南与别的抒写内心生活的诗人不同,他通过个人的视角来观望他遭遇的生活或者他感受到的一切,甚至表达反向的异化生活。
当命运通过语言来叙述,谢湘南的诗歌正好记录了时代生活中无望的、被遗忘的部分。《葬在深圳的姑娘》这首诗歌就是无助的哭泣。谢湘南是一个有问题意识的诗人,他的思想不停留在名词里,而在动词里不断出发,对事物诗性的还原,让他从徘徊的边缘把时代的影子拉回到心灵的现场,但他所处的位置还是在城市的边缘,在高处,也在低处。《深圳诗章》这本诗集是一个诗人对深圳这座城市的语言创造,是诗歌城市的记事本,也是隐喻的画卷,刚健有力、简洁、直率、透彻的诗意,在托举与后扬的状态下完成。
“谢湘南的诗歌写出了一代人的精神肖像”
岭南师范学院南方诗歌研究中心主任、评论家张德明表示,谢湘南的几本诗集,显现了他从一个漂泊无定的打工仔到生活安稳的市民的变化,这个发展历程也是深圳很多人的生活轨迹和生活背景。可以说,谢湘南的诗歌写出了一代人的精神肖像,这是很有意义的一种写作。张德明以《深圳诗章》为例,认为从这部诗集里面可以看到谢湘南从自身的生命体验出发写出复杂的深圳经验。“他的诗歌里面往往有好多个‘我’,他们在相互对话,互相辩驳,这可能也代表了谢湘南在深圳这座迅速生长的现代都市里对大都市独特的领悟。”张德明说。
张德明认为,谢湘南的写作有历史的背景,有时代的语境,也有真实的生命痛感,因此显得尤为可贵。在《深圳诗章》中,我们不难发现,谢湘南用比较熟练和精准的诗歌语言,写出了复杂的深圳经验,艺术地彰显了一个独特生命个体对深圳的特定感悟与认知,这是很不容易的。当然,深圳的经验本身就是丰富多彩、异彩纷呈的,谢湘南是从个人的角度,从他自身的生命体验出发写出复杂的深圳经验,写得具体而生动。他在诗歌里面既有一种逐渐融入的欣喜感,也有一种无法融入的隔膜感,两种感受相反相成,在诗歌文本中相互交织、纠缠与辩驳,从而使他的诗歌呈现出复杂性和丰富性。
广东石油化工学院文法学院副院长向卫国尤其激赏谢湘南的诗集《过敏史》,称赞其非常有分量。在他眼中,谢湘南作为一个诗人,对世界敏感,而且超出一般人的敏感。向卫国认为,一首好诗应该是双重的“过”:一是诗人对世界本身的过敏,二是诗人对语言的过敏。他希望谢湘南未来的写作能够进一步提高诗歌语言的敏感,与他作为诗人的敏感相契合。
青年作家、评论家王威廉也非常认可诗集《过敏史》的文本价值,他认为这可能是谢湘南“一次奔跑,全力冲刺,形成他力度很大的写作”。“通过对于谢湘南诗歌的梳理,我看到了一个现代诗人如何和现代性文明的冲突、纠葛,乃至自我确立和出发。”王威廉说。
诗人梦亦非直言,《过敏史》里面的《美人》是他非常喜欢的一首长诗,从中可以看到谢湘南的文本实验意识,但到了《深圳诗章》,这些短诗的实验性则减少。“源自日常生活的观察和感悟的寓言性,以及戏剧化场景的片断,构成谢湘南后期写作的主要特点。”梦亦非认为,尽管谢湘南的写作已经形成了风格化,但他还是期待谢湘南未来能够反风格化,不断自我挑战。
“谢湘南一直在寻求自我超越”
诗人安石榴提到,谢湘南是一位在深圳成长、成熟的诗人,他的诗歌是多个时期、多个向度的生活呈现。“早期他是写打工题材,后面逐渐关注城市、地方、人群,他的诗歌里也关注身体、欲望、自我、疾病、死亡。但是无论怎么写、写什么,我觉得他都是有地方出发,深圳成了他重要的生活现场,多数诗歌都是与深圳有关,所以深圳是他诗歌的重要现场。”
广州文学艺术创作研究院专业作家、青年评论家李德南认为,谢湘南的诗歌取材范围非常广,好像生活各种各样的瞬间、各种情节都可以入诗。“他的诗有一种毛茸茸的生活实感、质感。他写出了生活本身的多样和丰富。之所以如此,我觉得跟他的生活和工作经历有关。”李德南也特别谈到《美人》这首长诗,该诗引用了当代几十位重要诗人的诗句,然而这些诗人风格差异非常大,“这个细节也折射了谢湘南的诗学资源多样性,还有他在诗歌观念上的包容、开放”。
阅读谢湘南的诗歌,让暨南大学文学院青年学者唐诗人感受比较集中的点,则是“身体”。他指出,谢湘南很多诗歌的批判性很强,但是这种批判性不是直接面对某个目标的批判,而是身体进入城市,赤身裸体感受各种各样的东西时所遭遇的碰撞,或者说在这个过程当中身体爆发的力量,这是面对四面八方所有一切的批判性。“所以,对于诗歌里面的批判性,我认为这是非常有价值的写作。”唐诗人说。
“《葬在深圳的姑娘》这首诗给我的印象非常深刻。在这里可以看到作为一个诗人的谢湘南是具有悲悯情怀的,对他人投以理解、同情的目光。”中山大学图书馆馆员、诗人冯娜认为,诗人谢湘南具有诗人的同理心,也具有诗人闪光的心灵,他不仅关注个人史,还在关注一代又一代人的命运。
深圳市作协副主席、市评协副主席兼秘书长于爱成则表示,谢湘南一直在寻求自我超越,从《过敏史》开始,这种转变如果用形而上学形式的归类法,可以说是从打工诗到城市诗(或说现代诗);从白话诗(口语诗)到象征派(后意象),作者擅长的句式铺排、意象并置、忧愤深广、批判性等特点一以贯之,兼具浪漫主义、象征主义等诗歌流派的特点。
在深圳大学教授、深圳市评协副主席汤奇云看来,谢湘南一直敏感于各类生存群体的类型风景及其生命的苦痛,关注他们跟他自己一样的「我」,因为写诗是为了寻找生存的依据。“哪怕穿着肮脏的人,每个人都会寻找自己生活的依据和价值。因此,对谢湘南这样一群诗歌写作者来说,他们是诗歌的信徒,用自己的生命与这宏大世界相摩擦产生共同的信仰——那就是对生命的敬畏与对爱的渴望。我想这才是他们真正所要信仰的诗学。”
深圳市宝安区评协主席唐小林也坦言非常喜欢谢湘南的《葬在深圳的姑娘》这首诗,认为作者其用诗的方式和诗的语言把打工生活深刻地表达出来,情感投入,写作有独到之处。
“他的诗歌写作具有历史意义”
“我发现谢湘南的诗歌当中有一类诗歌非常醒目,目前评论界没有给足够的关注,就是女性关注。”深圳市文化广电旅游体育研究中心副研究员、青年评论家刘洪霞提到,例如很多评论者都把谢湘南的《吃甘蔗》当成是打工诗歌的代表作,其实我从这首诗当中更能看到谢湘南对女性的关怀。“这首诗歌是写在工业化的流水在线,生命的活力和激情被机器扭转的轰鸣所代替,这个时候女性青春是被物化的,可以随意把自己的青春支付。在这里,诗人像叙述故事一样表达自己的情感,对打工妹是痛心、痛惜、无奈。”刘洪霞认为,谢湘南诗歌对女性的关注,无论是对农村女性还是对打工妹、都市精英的关注,其实都是对历史的反映,因此他的诗歌写作具有历史意义。
在深圳职业技术学院人文学院副教授、青年诗人赵目珍眼中,谢湘南作为一个诗人高扬了中国传统的既朴实又伟岸的现实主义精神,这体现了他的责任和担当。他的一些诗歌直面人生惨淡的一面,写得非常真实且有力量。“他写的是非常底层现实的东西,但是越是向下,力量越是向上。”赵目珍说。
“陆游有一句大家耳熟能详的诗‘汝果欲学诗,工夫在诗外’,这个‘诗外’指的就是现实生活,这在谢湘南的诗歌中得到很好的体现。”深圳市作协副秘书长林坤城表示,谢湘南以其自身的丰富生活体验,从现实出发,以生活入诗,以诗性书写展现一个裂变的时代中“我”与“他”的复杂境遇和深刻变化,其写作别有意义。
谢湘南表示,深圳是一个充满写作素材并有着丰富文学性的城市,他的写作始于深圳,他的诗歌基本上都与这座城市有关。“我写下的多数诗歌都是城市深圳的语言镜像。”谢湘南坦言,他想以自身的写作为深圳塑造一个让人难忘的诗歌意象,为深圳树立起一个诗意的文学形象。“这是我今后要继续努力的一个方向,就像惠特曼的《草叶集》,我的《深圳诗章》也是一个开放的文学与诗歌母题,可以持续不断地扩写下去。”
谢湘南以身在摩天轮上的体验做比喻,他说:“在摩天轮上看海天一色的景色,黄昏的晚霞照过来,感受着阳光的沐浴,会发现自己对这个城市的热爱又增加了一层。从我的诗歌角度进入深圳这个城市,就像身在摩天轮上一样,悬空的位置,‘诗歌之眼’般的观看视角。摩天轮始终转动着,它在城市之中,又似乎身在城市之外,它结合了普通人的梦幻与梦想,诗歌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是城市与生命的体验入口,又与身处的环境融为一体。”
——选自《罗湖文艺》2022年第一、二期合刊
责编: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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