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华社“新华视点”记者陈弘毅
瞬间给网店下上千个订单，然后集中退货并给差评；以“没有官方授权”等理由向平台举报，要挟店家交“保护费”……
近日，福建莆田警方破获一起网络犯罪案件。“新华视点”记者调查发现，多地出现类似案件。这些案件通常手法简单粗暴、蔓延迅速，参与者不少是青少年，值得高度警惕。
短短数月上千家网店遭恶意勒索
不久前，莆田警方通过数月侦办成功破获一起网络犯罪案件，抓获嫌疑人15名。案件涉及被敲诈网店1200余家，涉案金额超过300万元。
专案组成员、仙游县公安局网安大队负责人王正亮说，网安部门在巡查中发现，有网民有组织地频繁在电商平台下单，然后给差评、要求退款，行为异常。通过顺藤摸瓜，警方掌握了该团伙的犯罪事实及内部架构、作案流程。
2021年8月6日，一名犯罪嫌疑人在指认现场。 莆田市公安局提供
经查实，自去年10月起，团伙核心、犯罪嫌疑人刘某某先后创建100多个QQ群、微信群，发展了十几名骨干成员，打着“地下执法队”的旗号，在多个电商平台短时间内集中下单，之后集中给予差评并退款，以此要挟卖家缴纳几百元到数千元不等的“保护费”。
据警方介绍，一些网店的不规范经营行为被犯罪嫌疑人盯上。比如，一些新注册的网店没有取得品牌方的授权证书；有些网店商品库存不足，而平台对发货时限有明确要求；还有的网店在商品介绍中使用了“最好”“绝对”等违反相关法律的“极限词”。瞄准“猎物”后，犯罪嫌疑人组织团伙在短时间内制造大量交易，然后给予差评或进行投诉举报；同时，私底下提出撤销差评或投诉的附加条件，向商家施压。
一个被敲诈勒索的网店经营者告诉记者，一旦短时间内涌入大量差评，轻则影响网店曝光率，重则会被平台和市场监管部门处罚。为了花钱消灾，这名网店经营者给犯罪团伙转了8000元“保护费”。
记者从专案组获悉，在本案中，有的网店短短数月间被敲诈多次，损失达2万多元。
此外，山东、广东等地警方近期也破获了类似网络犯罪案件。其中，山东警方破获的一起案件，涉及全国20余个省份2000多个商家。
“滚雪球”吸收下线，教唆未成年人加入
莆田市公安局网安支队四大队队长卜健告诉记者，主要犯罪嫌疑人刘某某采取“师带徒”的模式，利用网络扩散收徒信息，并根据不同的授课内容分别收取188元至888元的“拜师费”，传授相应勒索话术。短短10个月内，该团伙已发展出精通整套作案手法的核心成员数十名。
“这一网络黑恶势力犯罪团伙以‘滚雪球’的方式吸收下线，发展速度极快。警方收网时，有多名核心成员已经开始单干。若不是及早发现并予以打击，任其发展下去，将造成更恶劣的影响。”卜健说。
2021年8月6日，专案组民警对犯罪嫌疑人实施抓捕。 莆田市公安局提供
办案民警还透露，这个犯罪团伙的平均年龄不到18岁，主要犯罪嫌疑人刘某某刚满18岁。15个核心团伙成员大部分是未成年人，有刚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高中毕业生，甚至还有初中生。从保护的角度出发，对于涉案的未成年人，公安部门暂时予以取保候审。
王正亮等民警介绍说，该年龄段的犯罪嫌疑人存在心智尚不成熟、模仿性强、收入低、情绪易受感染等特点，容易受人教唆走上犯罪道路。此外，类似的新型网络犯罪手法十分隐蔽。在团伙核心成员操纵下，各个违法犯罪步骤环环相扣又相互独立，很多外围参与的未成年人以为自己只是单纯地下单、退货，直到被专案组抓捕时还不知道已经涉嫌违法犯罪。
多位参与抓捕行动的民警说，涉案的不少未成年人以为找到了赚快钱的门路。但实际上，每次敲诈勒索所得钱款，大部分被团伙核心成员拿走了。
强化惩治力度，加强全链条打击
受访的法律界人士认为，这种新型网络犯罪几乎是“零成本”，易学易传播。刘某某供述，他只用一部电脑，便能在短短几个月内指挥数百人作案。
虽然这类案件影响恶劣，但受害者报案的屈指可数。仙游县一名网店店主说，被敲诈勒索后自认倒霉，不想报案。“敲诈金额也不是太大，报案后还得配合警方取证、固定线索，费时费力，划不来。”
专家认为，对这类网络犯罪案件，相关部门应加大惩治力度，深挖其上下游关联犯罪，切断利益链条。相关部门可以与电商平台加强合作，及时通过大数据筛查异常行为。
北京奥肯律师事务所执行主任李传文说，电商从业者要增强法治观念，注意合规经营，不要出售假冒伪劣产品或其他来源不明的产品，不要夸大宣传，避免授人以柄。遇到敲诈勒索时，应及时向平台反映或者报警。
同时，法律专家建议，家庭、学校和相关社会组织要加强对未成年人的教育引导，以案释法，增强青少年法律意识，避免因为无知涉及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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