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虎被暴徒鏹水彈嚴重燒傷的右臂,皮膚變了顏色(2019年10月1日攝)。 新華社發(受訪者供圖)
【本報訊】小虎(化名)已經達到空手道黑帶的專業級別,數次拿到國際比賽的冠軍。
他從11歲就開始接受空手道訓練,防衛和搏擊早已成為本能反應,可以近距離閃電般放倒別人。
問,你會用空手道KO普通人嗎?
他回答,不。
在工作中,他會克制本能反應,按照規定,只使用香港員警的防身術。平時,他牢記著師傅灌輸給他的:武德。
這是修例風波中被暴徒鏹水彈嚴重燒傷的一名香港員警,微博上的「空手小虎」。
2019年10月1日,小虎和其他防暴員警被派往香港屯門大會堂執勤,「當時任務很清楚,保護國旗」。
中午12時左右,更多蒙面暴徒聚集,「身上明顯帶傢伙」。
暴徒拿出剪刀,要剪斷掛國旗的繩子。小虎和同事們見狀沖出來,一邊警告,一邊驅散。
暴徒們不甘心,數次聚集圍攏,共約六七百人。
小虎和其他防暴員警退守旗杆。鏹水彈、石頭、雨傘,不斷向他們襲來。
一群暴徒沖向幾名員警,打算襲擊他們並搶回已被制服的同夥。小虎沖了出去,數秒後,他開始覺得右手內側疼了起來。「這種疼痛非常特別,和平時不一樣。」
低頭一看,右臂兩處、右後背一處,一大片地方正冒著白煙,並開始滲血水,疼痛鑽心。「中鏹水彈了!」
小虎眼看著自己傷處從正常膚色變成了咖啡色,繼而血紅色,之後迅速起了大片水泡。他的黑色佩槍,轉眼間被強酸溶解為粉紅色液體。
救護車上,耐受力遠強於一般人的小虎疼到一路嚎叫,不停地踢車門來轉移對疼痛的注意力。
救護車抵達醫院。
3針嗎啡,疼!
加3針,還疼!
再打2針,加3支止痛針和鎮靜針,還是疼!
醫生告訴他,劑量太大,不能再打了。
小虎最初以為只是普通傷害,可以很快出院。但醫生告訴他,這是三級化學品傷害,是腐蝕性液體灼傷中最嚴重的等級。
受傷的地方神經被徹底燒壞,醫生拿起他的手臂,他完全沒有知覺——遠遠不是簡單的皮肉之傷。
修例風波中,香港員警受傷的種類各種各樣:燃燒彈燒、弓箭射、石塊砸……乃至刀子直接刺向員警的脖頸。
小虎成為傷勢最重的香港員警之一,至今未愈。
三次痛苦的手術接踵而來。
醫生把被腐蝕的肌肉和神經全部挖了出來,敷上別人捐贈的皮膚。
大約一個星期後,做第二次手術——植入人工皮。醫生用半釐米長的釘子,讓小虎手臂上的「好皮」和人工皮鉤住。三大片傷口,每片約有100顆釘子。
植皮三個星期後,小虎再受一次煎熬:從大腿內側取三分之二的皮,敷到傷口上。
這是個有尊嚴的傷者。醫生告訴他,可以在病床上方便,但小虎絕對不能接受,「因為我四肢健全,又不是沒有手腳」!
術後第三天,他下床去上廁所,正常走過去30秒,他花了45分鐘。
受傷半年後,每天早晨,雪白的床單上,都是裂開的傷口留下的一抹抹血痕。直至今日,小虎還經常感到疼痛,半夜痛到睡夢中下意識喊出聲來,吵醒了自己。
醫生發現,小虎對藥物反應較慢,如果以超出常人的劑量給藥,恐怕帶來其他嚴重的傷害。小虎選擇了不服止痛藥。
「一度以為自己挺不過去了。」他說,如果沒有這次受傷,「我都不知道自己對痛楚的承受能力、忍耐力,原來如此之高。」
在小虎住院期間,香港警方屢次發現暴徒們的彈藥庫,並起獲多個未來得及引爆的炸彈,最大的一個炸彈10公斤,裏面除炸藥外,還有大量的鐵釘。彈藥之多,被警方稱為:兵工廠。
本土恐怖主義這個詞已越來越多被香港警方提到,小虎接受採訪的前兩天,一枚土制炸彈被寄給了香港警務處處長鄧炳強。
受傷後第17天,小虎開通了微博帳號,記錄手術和恢復過程。
第三次手術是受傷一個月後,全身麻醉前,他心裏默念:但願一覺醒來,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傷口再也不見,這個城市,回到從前。
他的祈禱沒有成真。
小虎很著急。他對久久不愈的身體生氣,拼命做康復運動,因為運動強度太高,反而造成了勞損。
疼,他從不掉眼淚。但一提到警方領導多次出現在病房,和自己在關鍵時刻倒下幫不上忙,哽咽得控制不住。
第50天,終於洗了一次全身澡,「這是一個多麼簡單且完美的生活需求」。
第98天,小虎發了一篇微博:感覺我的胳膊和背部,都有一個喜歡掙扎的小嬰孩,他在逐漸成形,新奇又甜蜜。「老子快痛瘋了,你快長好!」
他嘴裏的「小嬰孩」,是結痂恢復中的皮膚。
歸隊,小虎腦子裏只有兩個字。
微博帳號很快走紅,線民們閱讀並評論了他的每一條微博,有人稱呼他為「英雄」。小虎說:「我不希望大家把我們當英雄、當明星,這個違背了我們做員警的意義。我們是執法者,執行法紀是本職。」
醫生告訴小虎,將來可能要進行第四次、第五次手術,在背上切開的地方再植皮。讓手臂活動更流暢、幅度更大一些。
小虎深切地經歷了痛苦,「真的不願意再有市民或同事跟我一樣受傷,因為我知道這太痛苦了」。
入職13年,每次面對暴徒的挑釁,小虎不會動怒。「他們想用這些手段挫敗員警,我們生氣,他們就達到目的了。」
他說,香港員警只會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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