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锅底跳跃着几簇蓝色的火苗,可爱之处如同五月蓝色的大海,被风吹过泛起的波光。蓝色的火苗,如同蓝色闪亮的剑,在漆黑的锅底跳跃。不一会儿,锅里的水沸腾了,四周溅起无数的水泡,渐渐向中间漫延,水泡在水面“噗噗”地爆裂,以至产生快乐的声响,这时,我仿佛闻到了锅底的芬芳,那种经历了整整一个世纪煎熬的芬a芳,整整一个世纪,不曾间断地,由锅底沸腾的水气和那隐隐爆破的声响!只有在肌肠膔膔时,也才会有这种观望火苗跳跃的欲望!那时,仿佛尘世间的一切都不复存在,那些餐风露宿中的渴望和追求全部泯灭,只剩下唯一可以脱壳的思想了。那时候,也就是那个时候,才会仔细剥落岁月留给记忆的疤痕,让我在某年某月的某天,翻开今天的这一页,重温当年的窘迫,让我更加珍惜和埋藏这份蓝色的火苗和跳跃的火焰。
火苗,跳跃吧,燃烧吧,让我在异国他乡的土地,饱尝生活的艰辛和命运的跋涉吧,让我在多灾多难的岁月,品尝人生的甘苦和生命的悲壮吧……摸着身上仅剩的五毛钱。信步走在汀山村口广深高速公路入口处的大草坪,我摸着衣袋中不知摸过多少次的五毛纸钞,不要看这只是五毛纸钞,关键时可以买一个饼充饥。茫然的眼光里,爬满一缕一缕的哀愁:这就是我背水一战打拼得来的结果么?这诸如黄金铺道白银架桥的东莞热土,会将我置于死地么?我的心中仍然涌动着一股强烈的悲壮。然而,现实中,我又不得不紧裹满是疲惫的酸楚,包裹着残存在体内的余热,开始我的漂泊……
我用手摁住胃。听郑嫂说过,肚子饿的时候,用手摁住胃,一会儿就不饿了。我没有体验过饿肚子的滋味,仿佛一生下来就不曾有过。只是小时候,听奶奶讲过“长毛”抢馒头的故事,看来今天轮到我做 “长毛”了如果不告诉别人我身上仅有五毛钱,谁也不相信西装革履的我会挨饿,而且饿了一天。失败到如此境地,我已得不到任何人的帮助,因为他们都知道我绝对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谁会把钱借给我,不必说负债累累,而且又身患“绝症”,说不准哪天突然发作,没钱医治,做了异乡之鬼。讨厌的咳嗽越来越重,时不时地来一阵,偶尔吐出的清痰里,带有一条条粉红的血丝。
路过汀山路口,看到一块空地上围了一大圈人。当中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男孩。被风冷冷地吹着,小孩子头上戴着白孝布,手中抱着一个像框,跪着。地上铺一张纸,一看内容,才知道小孩的父亲被汽车撞死,司机开车跑了,他想凑够安葬父亲遗体的费用。围观的人很多,但很少有人给他钱。
“快来看,快来看,怪可怜的……”人群中有人叫道。
“有什么可怜的,我们穷得都快要讨饭了!你看,他不缺胳膊少腿,人家捡垃圾都可糊口,他却在这里讨钱,活该!” “走吧,走吧,嘿!这是什么世界,我帮他,谁帮我?”……
我站在小孩子身边,站了很久很久。我摸了摸身上仅有的五角钱,攥在手中,几乎攥出了汗水,慢慢地,我将钱放在小孩子面前,小孩子弯下身子,朝我深深地磕了一个头,口中连声说道“谢谢,谢谢好心的叔叔……”我转过身,就走开了。
我已经身无分文了,我摸着空空如也的口袋,漫不经心在大街上走着。穿越岁月的遂道,记忆无限延伸,一张又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来不及相互问询便匆忙散去。是不是流星划过黑暗的苍穹,再也不会重新燃希望?我又一次摸着空空的口袋,手里不知捏出一团什么,人海中,我匆匆走过。
责任供稿人(作者):张文兴
编辑:罗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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