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老人刚回日本时知名度不高,就是长野县一个普普通通的果农,但却在中国空军界名声却很大,就算是中国空军司令的王海将军、刘玉婷将军都要恭恭敬敬称他为老师。
1949年国庆阅兵,东北民主联军航空学校的17架战机参加了阅兵仪式,代表中国空军飞过天安门上空,其中8架飞机上的驾驶员都是他的学生,每当提起这件事,老人非常自豪。
老人一生为新中国培养了上百名优秀的飞行员,五名还成长为共和国的将军。为新中国的空军事业做出了重大贡献。
听信错误宣传而入伍参战
筒井重雄最大的理想就是跟着父亲做一个农民,种出最好吃的果子和水稻。但席卷全球的二战爆发,他也被裹挟其中,农民是做不成了。
1940年,刚满二十岁的筒井重雄被召入伍,对中国作战,机敏灵秀的他被选入日本空军,派到日本驻南京的空军部队。
刚开始,他听了日本政府的宣传,说是日本为了抵抗中国的侵略才发动战争的,他有些纳闷,为啥抵抗侵略反倒是站在侵略国的土地上打仗的?
但出于爱国的心理,他并没有深陷其中的矛盾,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训练上,良好的天赋让他的战机驾驶技术非常优秀,成为所在部队的佼佼者。
后来他发现事实并不像是日本政府所宣传的那样,而是日本军队在肆意屠杀中国百姓,日本才是真正的侵略者。
得知真相的筒井重雄痛苦万分,他不愿意打仗,因为他从小就知道,中国和日本一衣带水,是好邻居,两国的文化渊源更是久远深厚。
怎么就好好地打起来了?政治他不懂,但他知道,与邻为善,要互相帮助,而不是刀兵相向。
1945年的一天,他驾驶着飞机执行任务时,飞机突发故障,他就近紧急迫降,等他从机舱里钻出来,才发现自己落到了八路军的防区里,他被俘了。
被俘却是新生
鉴于他们日本军队对待战俘、对待无辜百姓的行为,他觉得自己落在八路军的手里,肯定死定了。
准备好一死的筒井重雄没有料到,他不仅没有被枪毙,而且还被优待。
这支军队并没有日本军队所宣扬的那样野蛮,反而比日本军文明多了,虽然在战场上作战很勇猛,但是他们有着严明的纪律,不打骂俘虏,还给他治好了身上的伤。
等他伤好了以后,每天就是一起劳动、一起学习共产党的政策,在这里,他还学会了唱中国共产党的歌曲。
他发现这支军队很奇怪,虽然装备没有另一支中国军队好,但是气氛却好很多,人与人之间很和气,长官也不打骂士兵。
就是吃的伙食差了点,每天都是小米饭、南瓜等粗陋的食物。
后来管理俘虏的人知道他们日本人喜欢吃大米饭,偶尔也会给他们改善几次。
直到筒井重雄成了八路军的一员才知道,那个时候搞到一点大米是多么困难的事。
八路军战士都舍不得吃,却给了他们的仇人吃。
这时的筒井重雄内心十分的愧疚,他从内心里负罪感更重了,他比任何人都更加厌恶日本政府发动的这场战争,他的思想悄悄地转变了。
从此,他更加积极主动地参加劳动改造,学习汉语,还学习共产党的政策,他在想,要为中国人民做点什么,才能赎掉自己对中国人犯下的罪。
有一次负责管理他们的八路军战士对他说,现在有个机会让被俘人员去山东工农兵学校学习,问他想不想去。
筒井重雄马上就答应要去,他想学习更多的东西,了解关于这场战争更多的真相,他想为中国人做事。
在到了工农兵学校后,他也是其中学习最积极,成绩最好的一个。
别人问他为什么这么积极地学习,他说,他从中国八路军身上看到能解救中国老百姓的希望 ,所以想加入他们。
时间很快就到了这一年8月15号,在政治上赌博,在军事上冒险的日本政府输光了老本,走投无路,宣布无条件投降。
消息传来,举国欢腾,大家兴高采烈,在大街上载歌载舞,举行游行来庆祝。
而筒井重雄也走到游行的队伍中,他和每一个中国人一样,都庆幸这场战争的结束,他流着泪对身边的一起游行的人们说:“请相信我,不光是中国人,日本人民对这场战争也厌恶透了,他们也非常高兴战争的结束。”
从战俘到教官
但日本军国主义的遗毒也让不少醉心于侵略中国的日本军人执迷不悟,即便是从广播里听到了日本政府宣传无条件投降的消息,仍不愿放下武器,企图以一己之力来扭转战局,可笑螳臂挡车,不自量力。
但为了避免更大的流血牺牲,我八路军决定派一部分为我们党工作的日本被俘人员前去劝降。
这项工作其实是带有一定危险的,因为不知道丧心病狂的日本军国主义分子什么情况下就会翻脸不认人,掏枪射杀前去劝降的人员,那怕去的人是他们的同胞。
听到这个消息后,筒井重雄主动要求:就让我去吧,我要用我的亲身经历去说服他们。
就这样,包括筒进正雄在内的几名日本被俘人员冒着生命危险前去进行了劝降工作,为我军避免牺牲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在抗日战争中,我军见识到了空军的巨大作用,为了今后军队的建设发展,我们党也计划在东北筹建属于人民的一所航空学校,培养自己的一支空军队伍。
所以在全国全军寻找航空人才,筒井重雄听到这个消息后主动找到当时的部队领导说出自己想到航校当教官的想法。
他想通过这种方式,为中国的空军建设出一点力,赎一点罪。但当时他是有顾虑的,因为一旦驾驶飞机飞上天,就意味着可能出现的驾机叛逃行为。而他却是一名日本人,中国共产党会相信他吗?
没想到,他一提出自己的想法,部队领导马上高兴地同意了他的请求,并着手安排他去东北的行程,思考再三,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部队领导哈哈大笑:第一,通过这段时间的共同工作,我相信你已经看明白了事实的真相,谁才是真正正义的一方,你已经是我们的同志了。第二,用人不疑嘛,人才难得,你就算不提,我们也打算请你出山,为我们当老师了。
听到这个话,筒井重雄十分感动,立刻动身到东北去。
1946年3月1日,我军第一所航校在长白山下的吉林通化正式成立。后来,人们亲切地把这里称为“东北老航校”。
在短短三年时间里,东北老航校培养了各种技术干部500名,其中飞行员126名、机务人员322名,领航员24名。
他们中有的成了新增设的航空学校的领导和教员,有的成了各个军区的空军部队的各级指挥员和战斗员,有的在后来爆发的朝鲜战争中大显身手,击落击伤了大量美国飞机,成为空军的战斗英雄。
其中王海、林虎、刘玉堤、张积慧、韩明阳和牟敦康等,都是筒井重雄教出来的学生。
特别是刘玉堤,技术熟练,作战勇猛,在朝鲜战场上一人驾机共击落美军9架飞机,被授予中国人民志愿军"一级战斗英雄"称号,后来还曾担任北京军区空军司令员。筒井重雄每当提起这段历史,脸上就会出现少有的开心。
回到自己的国家却被敌视
从1940年被从家乡应召入伍,他再未回过日本,但他也想回自己的家乡群马县看看那里的亲人。
他把自己想回家的想法告诉了上级领导,我党十分理解他们的想法,当时中日尚未建交,但是还费了很大周折,通过第三方,联系到日本当局,为筒井重雄他们的回国之路打开了方便之门。
1958年,筒井重雄带着自己的妻子和一对儿女返回了阔别18年的日本,但他没有料到的是,相对于中国人的友情,满怀深情回到家乡群马县之后,却遭遇到了同胞却对他极尽的仇视与不信任。
因为他曾帮助中国训练飞行员,日本当局非常恼火,时不时派警察上门察问,监视居住,还有人不断骚扰。这令他和他的家人受到了极大的伤害。
无奈之下,他们搬到了妻子的家乡长野县以果树种植为生。
筒井重雄曾经对人说过,他有三个故乡,群马县,长野县,另外一个就是中国。
他人虽回到日本,但还是思念着大洋这边的这个国度。为了促进中日关系,他顶着日本国内的政治压力,积极参加日中友好活动。
还为了纪念在中国工作的日子,他和当年一道为中国航空事业出力的战友们组织了"航七会",这个名字就源自东北老航校(东北老航校于1949年改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第七航空学校),这个友好协会为中日友好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作为贵客重访中国
如果不是1986年来自中国的一个特殊的邀请,筒井重雄的儿子都不知道自己这个普普通通只知侍弄果树的农民父亲竟然有着这样不平凡的经历。
1986年5月30日,筒井重雄的学生,时任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司令员的王海,邀请筒井重雄和当年在东北老航校工作过的日本教员来中国参加东北老航校创建40周年的校庆活动。
看到中国自己研制的飞机,自己的飞行员翱翔蓝天,中国的空军发展的这么好,66岁的筒井重雄流下了眼泪。
他说,唯愿中国发展的越来越好,军队越来越强大,一个国家只有强大起来,才不会挨打。也祝愿中国与日本之间再也不要有战争,兄弟友好。
2005年,筒井重雄作为原在华日本人反战同盟老战士访华团一员,受中国政府的邀请,来华访问,受到中国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他们一行20人参加了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活动。
还被发了一枚“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纪念章,他在中国的这几天,处处都受到中国人民的热情招待,他感受到了中国人民的热情朴实,他越发感到当年日本政府给中国带来的巨大伤害。
他也表示自己衷心的希望中日两国能够友谊长存。
9月8日,他乘坐大巴驶向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准备回国时,筒井重雄想起当年与中国人民并肩战斗那段艰苦卓绝却无比温馨的岁月,激动之下的他拿起车上的麦克风,用中国话唱起“向前,向前,向前,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辛旗
临终前仍唱革命红歌
2014年,筒井重雄因患上了大肠癌,病情急剧恶化,7月份,中国国际友好联络会副会长辛旗正在日本访问,本来打算21日再去探望筒井重雄,但筒井重雄怕自己的病拖不到那个时候,请辛旗他们早一点来。
于是辛旗改变行程,于7月12日就前去筒井重雄的家。得知中国的贵客来了,已经不能够起身的筒井重雄,不听儿子的劝,执意来到客厅与辛旗见面。
年已94岁的老人越说越激动,竟然唱起了“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这首歌,他感慨地说,这可是当年他到了八路军后学会的第一首歌啊。听者无不唏嘘。
不久后的8月28日,筒井重雄先生就与世长辞,据他的儿子筒井健史说,父亲在临终前仍然唱着:“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
2015年8月28日上午,筒井重雄儿子与记者一起来到其父亲坟前扫墓。筒井健史笑着说道:“看到自己坟前这么多花,这么热闹,父亲一定会很高兴。”
责编:温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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